腊月十八,黄历上八年难遇的好日子,亦是我嫡姐姜染染和摄政王明恒的大喜之日。
王府的喜轿在姜府门口落地之时,我爹才发现他引以为豪的女儿留下一封书信消失不见了。
信上只有寥寥几语,大意就是说她不想嫁给性格暴戾的摄政王,出门追寻真爱去了。
说是惧怕摄政王性格暴戾、喜怒无常,但姜染染敢逃婚显然是没将他放在心上,也无惧他翻脸后的下场。
我悄悄地偷看我爹嘴唇上方那块格外红肿的皮肤,心想真不愧是能生下姜染染的神人。
大娘主张实话实说,毕竟倒霉孩子是自己养的,逃也逃了,只能长辈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。
用他的话说,好不容易才爬到礼部尚书的位置,就为了个不孝女毁掉前程实在太不划算,而且摄政王明恒不是会轻易地放弃的主,一发怒说不定会让整个姜家陪葬。
虽然他说得冠冕堂皇,表情正经得吓人,但我私心认为,怕连累到他无法升官才是主要原因。
谁承想我爹一听,眼都亮了,「唰」的一声脖子扭到极致,看向缩在椅子上啃点心的我。
我含着眼泪看向大娘,不等大娘开口,我爹阴恻恻地凑到我耳边:「徽娘今日可曾好些了,为父好久没去看她了。」
大娘有娘家做靠山,不用顾及我爹的喜好,纵使是姜染染如此肆意妄为,也有底气和我爹叫板。
但我小娘只是个普通穷苦出身的女人,没有娘家,没有背景,只能看我爹的脸色度日。
看着这精致非常的嫁衣,我神情复杂。曾经我当着姜染染的面,极尽赞美之词,未曾想过,这件红裳最后竟披到我的身上。
「既然要装染染,身边最好别留旧人,免得露出马脚。翠玉伺候你多年,万一不留神说漏嘴怎么办?」
新妇出嫁,在夫家立足的根本就是嫁妆和人,如今我爹釜底抽薪,为了那点儿小心思,连翠玉都容不下,未曾考虑我日后如何在王府立足。
原因无他,大娘性格彪悍,积威久矣,自她嫁过来,家中大小事务我爹就再没过手。
她绝口不提我爹,我俩心中都知晓,日后若是在王府出不了头,我爹决计不会雪中送炭。
我看向翠玉,她摇摇头:「小姐睡着了,奴婢便让他们出去候在了,王爷还没回来。」
我忙拦住她,喜烛还未燃尽,我这个冒牌王妃连摄政王面都没见到,实在不好意思使唤王府下人。
新婚夜,忙碌一晚回到新房,发现新娘抱着糕点吃得愉快,而本该由他掀起的盖头消失不见,该是如何感受?
他轻笑着拈去我脸上的残渣:「王妃饿了怎么不叫人?可要我吩咐下去,给你做些吃食。」
我连连摇头,将被吓到发抖的手指藏入衣袖,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脸色,生怕惹他不快。
单论长相,明恒更像个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,和那个传闻中嗜血暴戾的摄政王完全不沾边。
那以后,我做了好几晚的噩梦,还硬拉着姜染染陪我睡了几天,后来才渐渐地淡忘那骇人的场景。
语气之熟稔自然让我大跌眼镜,仿佛我俩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新婚夫妇,而是像是多年的老友,完全没有寒暄客套的必要。
就这样僵持到天明才昏昏沉沉地睡去,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,身边床铺已经空了。
比起妻子,我于明恒而言更像是一个摆在房中的花瓶,闲时摆弄一下,不需花费精力保养。
我甚至怀疑,如果当初我爹选择实话实说,告知他新娘逃婚了,他说不定毫不在意,还会转头再给自己找个新娘。
鉴于他对我这种放任的态度,我很快地放下心,和王府众人熟络起来,在王府混得如鱼得水。
王府的小厮很是识趣,带着我和翠玉挑着花开得最好、最灿烂的小路一路绕进花园,然后直接将我俩带到了明恒面前。
我老老实实地在他身边落座,却见对弈那人促狭地挤眉弄眼:「王爷好福气啊。」
作为被调侃的一方,明恒显得游刃有余:「羡慕?本王可以为你保媒,听说户部侍郎的千金对秦大人情有独钟,本王也有意成全一段佳话。」
那人连连讨饶,但明恒并不吃这套,反而立刻差人去送请户部侍郎,说是有事请他过府一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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