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0年代初,我工作的单位分配给我的是位于市西郊李家园的一间平房。这里居住着十多家企业和事业单位的职工家属。这里卫生条件差,乃是被大都市所遗忘的角落。我在这里居住了五年。几年来,我结识了这里很多的人,其中也有回城的老知青和老知青的家人。于是,我记录下了他们的故事。
我每次敲响邻居王大伯的家门,最先应声的不是王大伯,而是那条一只眼的小白狗。
这只小白狗是几年前王大伯在密云一支路的桥洞里遇到一条流浪狗,当时王大伯看这条飢饿皮包骨的一只眼狗可怜的摸样,他就把刚买的三个烧饼都给它吃了。就这样,小白狗跟着他回家了。打那以后,孤独的王大伯把这条小白狗当儿子养,对它呵护有加。每次他去街上买二个大馒头,他吃一个,给小白狗吃一个。小白狗和他形影不离。仿佛一根无形的绳子将老人和小狗栓在一起,俩个相依为命。为此,老人喊小白狗为干儿。
王大伯的妻子死了好多年了,给他抛下一个五岁的女娃,他又当爹又当娘,当环卫工的他每天扫罢马路,下班回到家做饭洗衣,那日子真够苦的。好不容易女儿王三娥长大了,又象一只小鸟飞走了,中学刚毕业,就下乡到了山西雁北山区的一个小山村,在那里插队下乡的日子很苦,她实在熬不了,她也没有门路回城。
在那大山里苦苦地熬了三年,她终于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农民,生了四个娃娃。知青大返城的时候,她舍不得四个娃娃,更不愿意离开与她同甘共苦的丈夫。(她不愿意离婚,自己办回城)便死心塌地地在农村过日子了。这么多年,她带着四个娃娃和农民丈夫,二次回天津看望老爹。老知青王三娥见过我,因她在我的老家插队,还算半个同乡,彼此又都是老知青,她诚恳地嘱咐过我,尽可能地帮她照顾她的老爹。我点头答应了。
在我的印象中,已退休十多年的王大伯很孤独。每天凌晨遛早,干儿跟在他后面,寸步不离。有空,我就去王大伯家,看望他老人家。快到冬天的时候,我去帮他安装白铁皮带烟筒的炉子和买蜂窝煤,给小屋供暖。
去年的一个大早,王大伯去附近货运站铁路旁的小树林里遛早,突然摔倒在小树林里,干儿急忙跑回来,对着我狂叫唤,我明白它叫唤的意思,它是在向我传递一个消息。我赶忙和邻居孙大哥随干儿到了小树林,我们将昏迷的王大伯送进了,我又忙给他的女儿王三娥打了电话。王三娥转天才风尘仆仆来到了他老爹的病榻前。经检查,王大伯患的肺癌,已晚期了,他的女儿不住地抹泪,我们几个邻居心里也很难过。转天上午,王大伯的头脑格外地清醒,也许是回光返照吧。他对我们说:“麻烦你们替我喂喂我的干儿。”我们都点点了头,他的女儿不高兴地说:“爹,您都病成这个样子,还有心思管它?”王大伯很平静地说:“这些年来,你不在我跟前,除了这些热心的老邻居,只有干儿和我作伴,让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我的干儿…….”
我从回来,就赶忙去王大伯的院子喂那条小白狗,但它却不吃。这时候,邻居吴奶奶跟我唠叨:“王老汉住不回来,他养的小白狗整天却不吃不喝……”一周后,王大伯死在,丧事办完,他的女儿回来收拾父亲的小屋,我们几个邻居也前去帮忙。在小院里看到小白狗已瘦得只剩一副骨架了,白毛脱落了许多,我和几个邻居拿去的食物上面趴了很多苍蝇,它无力地抬起头,向我们叫了二声。我含着泪又给它一小根火腿肠,它看了看又低头蜷缩在小窝里不动了。
几天后,王大伯家养的那一只眼的小白狗死了。我将它埋在密云一支路旁货运站铁路旁的小树林里,这是王大伯和小白狗生前常遛早的地方。我对老邻居们说:“小白狗去天堂陪伴王大伯去了”………
在李家园附近的一条街上,我每天能看到一位白发矮瘦老人骑着一辆破旧的环卫三轮车,一身桔红色环卫服装显得挺亮眼,车轮碾过随时丢过来一些惊异的目光。我心里也很纳闷:这六十多岁的老人怎么还在为谋生辛劳?
有一天午后,我在马路旁,瞅见了这位老人家的二郎腿正翘着,坐落在环卫车把上正歇着。我便主动地上去与他搭上了腔。老人家很健谈,象是喝了点酒,话匣子一下打开了。他今年60岁,叫张德全,1944年出生,在本市红桥区侯家后南运河边一间十多平民的平房居住。因家里有二个弟弟二个妹妹,全家七口人只靠老爹一人上班,因家贫,他中学没有毕业就在家待业。(属于社会青年)1964年,20岁他去甘肃贫困山区插队,大返城的时候,他病退回城,顶替他老爹一家食品厂当工人。35岁他在北郊区农村娶了一个农村媳妇,没有房子,只好和老爹老娘挤在一间平房居住。弟弟妹妹结婚后,单位都给分配了住房,都搬出去。九十年代初,赶上城市拆迁,那时候,一平米才给三千元,张德全家的一间小平房的拆迁款还不够买商品楼房,他只好到西郊李家园附近花二万元买了带小院一间十三平米平房。
1991年,刚搬到李家园后,虽房子问题解决了,可他工作的一家小食品厂也黄了,他下岗了!他和老伴还要培养一个上大学的闺女。他为了生存打过很多工,摆过小摊修理过自行车,给一家糕点食品厂看过大门。但是有一次,有几个盗贼翻墙偷盗了食品厂十多箱食品,他作为那天夜里看大门的门卫有责任,他被炒鱿鱼,解聘了。后来,张德全委托朋友在西郊区环卫单位,才寻找到一份临时环卫工。他的媳妇因为常年有病,也办了低保。
几年后,女儿大学毕业了,不久也成了家,女婿在南开区税务局工作。后来闺女有了儿子,张德全和老伴给看护外孙,帮女儿带孩子。
从张德全搬到西郊李家园时,他感觉到居住在农村,这里很荒凉,每天买菜要到五里远的芥园道市场,坐公交车到市里也不方便。回忆起原来居住在侯家后,南运河边,到北大关和市里很近。大返城时,自己拼着命要回城,可是如今却又回到了农村。自己下岗好几年,虽然有闺女常接济老爹老娘,但他不能老闲在家里。于是,张德全在西郊区又干上了临时环卫工。他负责管理两条二公里长的马路的卫生,一天清扫三遍,附近连着黄河道和芥园道,人流最大,垃圾也多,每天工作量大,干活累。每天一大早5点多就开始扫马路了,中午随便吃二个烧饼,他晚上还能回家喝两口烧酒,晚饭老伴给他炒二个肉菜,拌一盘凉菜。他很节约,喝的是市场里塑料桶里装的廉价白酒,25元一桶,一桶有5斤。等外孙上了小学,病愈后的老伴在家也不闲着,除了每天接送外孙,她推一辆破自行车在市郊捡废品,挣个买菜钱。除了给丈夫补交养老费,他们老两口过得节俭,每月还能有结余。
不知不觉,这位下岗的老知青一连气地在这条马路上干了二十多年环卫工,没有一个休息日。每月依旧是二千二。和他一块干临时环卫工的人都先后辞职走人,都嫌活累工钱少,唯有他在这里还依旧地坚持着,他确实让我很感动!很普普通通下岗的老知青临时环卫工,他却象一位城市美容师,美化着我们这一座城市。
80年代末我才搬迁到李家园,与老知青张德全居住一个胡同。五年后,(2004)年我离开李家园。到南开区一个小区买了87平米偏单楼房。谁知2019年,李家园平房拆迁,我们又相聚在西郊顺通家园小区,张德全于2020年搬迁来的,我是去年年底,我和老伴才搬迁到顺通家园。老伴嫌市里人多嘈杂,来郊区空气新鲜,这里新小区绿化也好,空气新鲜,是老人适合养老的地方。我早晚在小区外活动时,常看到已七十八岁的老知青张德全还干着环卫工。(郊区环卫工部门已被私人承包,招聘环卫工没有年龄限制)
这天早晨,我在马路上又看到这位下岗的老知青蹬着那辆破旧的环卫三轮车,他一脸对明天美好的憧憬,秋天的阳光洒在他那桔红色的服装上,使这位矮瘦的老人变得高大和光亮起来。
2004年,我家居住在南开区一个小区的86平米偏单楼房,我家旁边有两户邻居。左边的一户邻居是东北兵团下乡的老知青,老唐(天津知青)在一家建筑公司干泥瓦匠,后来他干了建筑公司的仓库保管员。他媳妇(北京知青)在商场当售货员。老唐脾气暴躁,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酒鬼。隔三差五,他喝醉酒后,骂媳妇子手笨眼拙,只会耍嘴皮子。媳妇也不是一个省油灯,反嘲讽丈夫整天和泥沙打交道,赚不了大钱。平时,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,夫妇俩人拌嘴抬杠,舌剑唇枪,针尖遇麦芒,争争吵吵过日子。
一次,我与妻子作为内蒙古兵团老知青串门去他们家,关心这一对东北兵团的老知青,我妻子开玩笑地说::“唐大哥,为嘛你们夫妇俩老是鸡吵鹅斗?”他们夫妇俩却幽默地说:“我们不是吵架,我们俩天生的一对大嗓门,练练嘴皮子是为了解闷”。其实唐大哥很勤快并也很疼媳妇,每天家里的饭他全都承包了,一个儿子交通技校读书,毕业后,当了公交车的司机,儿子与爷爷住在一起,回家吃饭。唐大哥每天晚上,蒸上一锅馒头,熬一锅稀饭,炒二个菜和一个汤。也够第二天他们上班带饭。
右边一户邻居是老两口,夫妻二人都是云南插队的老知青,他们又都是大学毕业,受过高等教育。丈夫下乡到山西农村后选调到山西大学,毕业后分配到太原一家大企业工作,八十年代末,又托亲戚给办回天津一家企业基建科当了一名技术员,后升了科长。(基建科乃是厂里的肥差)他有权有钱,在此买的九十八平米的偏单房。妻子也是从山西农村插队选调到天津音乐学院,学习吹长笛,毕业后没有路子进天津乐团,只好托人办到了区文化馆工作。夫妇俩一向举案齐眉,相敬如宾。回到家一见面俩人很亲热地相互问候:“你好!亲爱的,你回来了”。“您好!上班辛苦了”。他们有一个女儿也在天津师范大学毕业了,分配在天津到一家中学任数学老师,也结婚生子。可是他们老两口日子过的不和谐,家里常常是冷冷清清了,虽然丈夫上班也很清闲,晚上却常常很晚回家,说在外面有种种应酬。妻子在文化馆每天唱歌跳舞,每天晚上深夜才回家,也说和同学同事及下乡的插友聚会忙的很。但他们的家里一直很平静,平静的象一汪死水。
过几年后,这一已当了姥爷和姥姥的老知青夫妻却办了协议离婚,丈夫把房子留给了妻子,他卷铺盖走的那天黄昏,丈夫很有礼貌地说:“亲爱的,我真诚地祝愿你幸福!”妻子微笑地回复:“亲爱的,我也希望你会找到幸福!”更有戏剧性的是几天后,这一对离婚的夫妇还互相打电话,搞最后的一次浪漫约会。他们俩人在澄赢楼吃了一顿散伙饭。告别时,他们俩热烈地拥抱,真象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……
我一直在琢磨,我的左边邻居,俩人是回城老知青,初中文化,不会讲什么大道理,情感属于粗线条,虽然他们夫妇俩整天吵架怄气,却一直到退休后还没有分道扬镳。他们俩性格直率,口无遮拦,也许是他们夫妇俩打是亲,骂是爱,臭嘴不臭心,床头吵架床尾和,乃是中国标准的传统型的家庭。我的右边邻居也是回城的老知青,他们都是知识分子,有较高的修养和素质,情感细腻而热烈,很文明,说话文雅。但事实证明他们夫妇却一直戴着假面具生活,他们俩互装模作样,他俩互相欺骗,他们的家庭始终是伪和谐,伪幸福。他们属于社会新潮型的一类标志性的家庭。
我的两户老知青邻居上演的两台戏,他们的家庭折射出了当今中国社会的现实……不论是幸福的家庭,或不幸福的家庭,他们采用自己的生活方式,都在感受着这一座大都市的冷暖。
付晓峰,祖籍天镇县。1952年出生内蒙古商都县,1965年就读包头十五中学。1971年参加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,十五团十七团战士,后调兵团电厂(乌拉山电厂)宣传干事。70年代末开始文学创作。先后在《内蒙古日报》《内蒙古电业报》《巴彦淖尔报》《天津日报》“满庭芳版”版《今晚报》“人物专刊”版《人民日报》“国际副刊”及“文化广角”版“《人民日报.海外版》“名流周刊”《人民政协报》“春秋,朝花夕拾”版,《民国春秋》《良友》《连云港文学》等二十五家报纸和杂志发表文学作品。已出版《绿星照耀在东方地平线上——华夏名人与世界语风云录》一书,《小火炬手之歌》报告文学集。2014年,山东枣庄大学国际世界语博物馆收藏作者于《人民日报》《人民日报.海外版》《人民政协报》发表的“名人与世界语”名人传记文章33张报纸,并颁发收藏证书。2000年,其生平与世界语创作经历被收录于中国世界语出版社出版的《中国世界语人物志》。2017年,又被收录于山东大学出版社出版的《中国世界语人名录》。作者现为天津市作家协会会员,天津世界语协会理事,全国世界语协会会员。
面包也写作麺包,一种用五谷(一般是麦类)磨粉制作并加热而制成的食品。以小麦粉为主要原料,以酵母、鸡蛋、油脂、糖、盐等为辅料,加水调制成面团,经过分割、成形、醒发、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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